【西部散文学会】李志敏 梧桐树

“栽下梧桐树，引得凤凰来”这句俗语，想必大家并不陌生。“凤栖梧桐”“凤凰来仪”千百年来更是人们的美好愿景。值得欣喜的是，我家老院子曾经有一棵梧桐树，如果活到现在的话，至少也是古稀之年了。那高大挺拔的样子，亭亭如盖的树冠，香甜浓郁的果仁，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记忆的深处，刻在丰腴的秋天里。

老院子除了几间瓦房、平房外，树木就是最显眼的存在了，一棵梧桐树，一棵椿树还有木槿树、枣树、石榴树及其它杂七杂八的楸树、槐树等。这些树木没有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，只有那棵树皮光滑、树干端直的梧桐树是另类的存在。据二叔讲，这棵树是爷爷那辈人栽的，在田野庭院也不多见。只隐约听说圪垯庙那一块某某家也有一棵，可是一直没有亲眼所见，以至于我对他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。

老院子里的梧桐树位于二叔家的厢房窗户附近，高高大大的样子，树干有碗口粗，树有10几米高。梧桐树不像木槿树、石榴树那样开出绚烂多姿的花朵，结出令人垂涎的果实，但是伟岸的树形、翠绿的树叶却带给人们一种绿意盎然、生机勃勃的向上力量。梧桐树不是一般的用材林、经济林，也不是薪炭林，它用途广泛，树皮可用于造纸和绳索，种子可以食用或榨油。白居易有诗云：“一株青玉立，千叶绿云委”，把梧桐树碧叶青干，桐荫婆娑的特征描摹得淋漓尽致，神形兼备。

在我国，梧桐树被视为吉祥的象征，凤凰被誉为上古六大神鸟之一，传说凤凰“非梧桐不栖”，因此古时宫廷、民宅都爱栽植梧桐树。梧桐树原产我国，学名中国梧桐，别名青桐、桐麻、九层皮、翠果子等。梧桐树为梧桐科梧桐属的落叶乔木植物，树高达15米，树干无节，树叶浓密，树皮呈绿色，是庭院绿化观赏树木之一。同为绿化观赏树木的法国梧桐，也有梧桐二字，只是因为叶子似梧桐而已，其实两者有着明显的区别。法国梧桐为悬铃木属的高大乔木，产于欧洲，树高达35米，树皮呈块状分布，被誉为“行道树之王”。

每年夏天，绿荫蔽日，树影婆娑，淡黄绿色的小花明亮艳丽，斑驳的树影笼罩了大半个院子，道道金光从卵圆形的树冠中洒向地面；飞鸟时不时在树枝上歇脚驻足，知了在尽情地高声欢唱。大人们搬着凳子来到树荫下乘凉、带小孩、唠家常、做针线活，儿童们则嬉戏打闹，一齐分享手头的四角、弹弓等玩具。

“梧桐一叶落，天下皆知秋。”到了秋天，金风送爽，金黄的叶子裹带着梧桐籽扑棱扑棱落下来，黄豆大小的果仁散发着迷人的香味，弥漫了整个院落。秋天是收获的季节，也是小伙伴们最充实、最惬意的日子，不仅可以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吃到新鲜的枣子、石榴，就连10几米高的梧桐树都是大家窥伺的对象。梧桐籽圆圆的、绉绉的，香香的，吃了一次由不得你不想再吃第二次。

由于担心闯祸，父母对小孩们看得特别紧，不叫上树，不叫下河游泳，不叫私自去生产队果园里摘苹果……总之大人给我们戴了很多道紧箍咒。但是架不住诱惑，我和二叔家的孩子总是动些歪心思，嘀咕着如何躲开父母，如何爬到树上去。有一年秋天，母亲和二婶他们都去生产队干活，家里只剩下我和堂弟，我们悄悄叫来比我们大两三岁的邻家哥哥，他上树特别利索，人称“小猴子”。在这位哥哥的示范下，我们站在板凳上紧紧地搂抱着梧桐树才蜗牛般地爬了上去。

梧桐树叶大枝青，清雅洁净，粗壮的树枝高擎着一把硕大的巨伞，气势不凡。我们分别扶骑在不同的枝杈上，一把一把地捋起桐籽来，老远的树枝就用力折断。那位邻家哥哥眼比较毒，他搬着树枝踮着脚踩到瓦房上摘了起来。不大一会，他面前的树枝就堆成了一大片。

太阳快到头顶的时候，邻家哥哥急促地说：“快，咱们下去吧，让大人们看见就露馅了”。“好，这会都下去。”我们一边答应着，一边在他的招呼下刺溜刺溜地从树上滑下来。顾不上狼狈样，我们抱起凌乱的树枝就往院子后边的墙角处跑。咬开硬壳后，我们有滋有味地咀嚼着白白的果仁，开心的笑容写在了每个小脸蛋上。

几年后我搬到了新方的宅基地，去老院子的机会自然就少多了。二叔家盖上房，石榴树、枣树、木槿花等树木被移走了，后来丈把来高的椿树也卖掉给了收木材的人，只有那棵梧桐树还坚挺地矗立在那里好多年。我离开家乡到外地工作多年后，偶然间听说那棵梧桐树也挖掉了，心中不免泛起一种莫名的忧伤。

此后几年，我到其他地方总是有意识地打探梧桐树、寻找梧桐树，奢望突然来一场见到“凤栖梧桐”的震撼。然而，个头大点的梧桐树始终消遁于无形之中，遍寻不到它的踪迹，徒留下“今夜故人来不来，教人立尽梧桐影”的落寞之情。

有道是，少年不懂书中意，读懂已是书中人。梧桐是祥瑞的象征，梧桐也是忧愁的代名词。古诗词里曾有“一声梧叶一声秋，一点芭蕉一点愁”“梧桐更兼细雨，到黄昏、点点滴滴。这次第，怎一个‘愁’字了得？”等诸如此类的词句，我不知道1000多年前作者是在怎样的心境下写出这些凄美的词句，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承载了一份悲伤、一份失落才留下的不世名言。

“四面无附枝，中心有通理。寄言立身者，孤直当如此。”虽然时过境迁，物是人非，老院子那棵梧桐树已不知所踪，但在我心中那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还在，“凤凰非梧桐不栖、梧桐非凤凰亦不甘”的那种精气神还在……

李志敏，河南省洛阳市宜阳县人，记者，西部散文学会会员，洛阳市作家协会会员，宜阳县第十三次党代会代表。

作品以散文、诗歌为主，主要发表于《西部散文选刊》《河南工人日报》《洛阳日报》《小百花》等报刊杂志以及“学习强国”河南学习平台、今日头条、西部散文学会、西部散文选刊、河南省散文学会、洛阳作家、建安风、宜阳文学等主流网络媒体。